按:求道真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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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用自:http://blog.voc.com.cn/blog_showone_type_blog_id_55946_p_1.html
1978年,當我準備報考美國伊利諾大學的戲劇電影系時,父親十分反感,他給我舉了一個數字:在美國百老匯,每年 只有200個角色,但卻有50000人要一起爭奪這少得可憐的角色,當時我一意孤行,決意登上了去美國的班機,父親和我間的關係從此惡化,近二十年間和我的話不超過100句!
但是,等我幾年後從電影學院畢業後,我終於明白了父親的苦心所在。在美國電影界,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華人要想混出名堂來,談何容易!從1983年起,我經過了6年多的漫長而無望的等待,大多數時候都是幫助劇組看看器材、做點剪輯助理、劇務之類的雜事。最痛苦的經歷是,曾經拿著一個劇本,兩個星期跑了三十多家公司,一次次面對別人的白眼和拒絕。
這樣的奔波畢竟還有希望,最怕的是拿著一個劇本,別人說可以,然後這裡改、那裡改,改完了等投資人的意見,意見出來了再改,再等待,可最終還是石沉大海,沒了消息。
那時候,我已經將近30歲了。古人說:三十而立。而我連自己的生活都還沒法自立,怎麼辦?繼續等待,還是就此放棄心中的電影夢?幸好,我的妻子給了我最及時的鼓勵。
妻子是我的大學同學,但她是學生物學的,畢業後她就在當地一家小研究室做藥物研究員,薪水少得可憐。那時候我們已經有了大兒子李涵,為了緩解內心的愧疚,我每天除了在家裡讀書、看電影,寫劇本外,還包攬了所有家務,負責買菜做飯帶孩子,將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。還記得那時候,每天傍晚做完晚飯後,我就和兒子從在門口,一邊講故事給他聽,一邊等待「英勇的獵人媽媽帶著獵物回家。」
這樣的生活對一個男人來說,是很傷自尊心的。有段時間,岳父母讓妻子給我一筆錢,讓我拿去開個中餐館,也好養家餬口,但好強的妻子拒絕了,把錢還給了老人家。我知道了這件事後,輾轉反側想了好幾個晚上,終於下定了決心,也許這輩子電影夢都離我太遠了,還是面對現實吧!
後來,我去了社區大學,看了半天,最後心酸地報了一門電腦課。在那個生活壓倒一切的年代裡,似乎只有電腦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讓我有一技之長了。那幾天我一直萎靡不振,妻子很快就發現了我的反常,細心的她發現了我包裡的課程表。那晚,她一宿沒和我說話。
第二天,去上班之前,她快上車了,突然,她站在台階下轉過身來,一字一句地告訴我:「安,要記得你心裡的夢想!」
那一刻,我心裡像突然起了一陣風,那些快要淹沒在庸碌生活裡的夢想,像那個早上的陽光,一直直射進的心底。妻子上車走了,我拿出袋裡的課程表,慢慢地撕成碎片,丟進了門口的垃圾筒。
後來,我的劇本得到基金會的贊助,開始自己拿起了攝像機,再到後來,一些電影開始在國際上獲獎。這個時候,妻子重提舊事,她才告訴我:「我一直就相信,人只要有一項長處就足夠了,你的長處就是拍電影。學電腦的人那麼多,又不差你李安一個!你要想拿到奧斯卡的小金人,就一定要保證心裡有夢想。」
不管這個曾經的夢有多遙遠,如今它畢竟部分地實現了。1991年4月,我的第一部正式電影《推手》由台灣中央電影公司投資,在紐約庫德瑪西恩公司製片開拍時,有人拿了一個木盒子給我,說:「導演,你坐這兒。」沒有人注意到,當時我快飄起來了,第一次有人正式稱我為「導演」。我覺得自己的忍耐、妻子的付出有了回報,同時也讓我更加堅定,一定要在電影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。因為,我心裡永遠有一個關於電影的夢。